冰块在澄黄的液体里旋转，噼噼啪啪地响着。
免将双唇贴在杯口，慢悠悠地往嘴里灌了一口……起先，冰凉凉的，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，只觉着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泡泡，在口腔里密密麻麻地粘着，然后一齐炸开……酒顺着喉咙向胃里滑下去，就像有一把火追着一路往底下烧。男孩儿精致的五官一下子便皱成了一团儿，紧紧拽着杯子，猛地打了个颤。
叫蒙克的牛仔哈哈大笑起来，从正犹豫着要不要喝第二口的男孩儿手里接过杯子，捏在指间轻轻摇晃着，听着冰块“咔哒咔哒”的碰撞声响。
“谢谢……”免垂着目光，望着吧台的面儿，喉咙里还是火辣辣的，声音只能细细小小地往外冒，似乎稍微大点，便会把他的喉管划伤。
“酒是吉姆请你的。”蒙克将杯口凑向嘴边，扬起手腕，咕咚咕咚灌下去，砸巴着嘴。
酒馆的老板将光秃秃的脑袋往衣领子里缩了缩，努力向男人挤出一个微笑，颤颤巍巍的向那空杯子伸过手，小心翼翼的撇着他的眼睛，“我给你添……”
“我喝够了，吉姆。”牛仔笑了，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细雪茄，叼在嘴里。
“不是酒的事儿。”免捂着脖子，在喉咙底下轻轻咳嗽起来。
“他们的话……”蒙克向酒馆门口挑了挑眉头。匪徒们的尸体随意的堆在那边上，“我不过是出了一份力而已……最厉害的也不是我干掉的。”
“也不是这件事……”免咽了口唾沫，摇了摇头，“不仅仅是这件事，”改口道。
“还有昨晚的事儿。”
咔。牛仔在皮带上划燃火柴，笼着那火光凑到嘴边上。
“在那样的夜里，想点燃火柴是很难的。”男人慢慢将一阵烟雾喷向半空，如被野风扫去的云，翻滚着，一下子便淡淡的消去了。
免扬起头，望着那牛仔的脸庞……毛茸茸的耳朵在他额上一下一下地抖动着……男人将雪茄取下，捏在指间，轻轻抖了抖。迎向男孩儿的目光。
因为喝了酒，那漂亮的小脸蛋儿涨得红红的。大大的眼眶里嵌着一对淡茶色的眸子，就像一汪清澈得能望得见底的湖泊。
那湖泊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。
随着男孩儿垂下的眼皮，罩上了朦朦胧胧的一层，随着泛起的涟漪，一下一下颤动着……牛仔舔了舔嘴唇，不自觉间，右手已慢慢抬起，几乎要摸在腰间……他撇开视线，甩甩手腕，将捏着的雪茄掷在地上踩灭。
“你只吸了一口。”男孩儿的目光随着那闪烁的火星儿，落向地上。
“你还要酒吗？”老板紧张地缩了缩脖子，小心翼翼的将杯子灌满。
“谢谢，吉姆。”蒙克接过酒，握在掌心里摇晃了一下，并没有喝，嗑在了台面上。
“炸药帮。”他舔了舔嘴唇，轻轻说道。
“什么？”澄清的湖泊闪烁了一下，男孩儿不解的皱起眉头。
“你知道在这附近有一座煤矿吗？”牛仔耸了耸肩，从口袋里掏出第二根雪茄，含在嘴里叼着，却没有去拿火柴，“好像是政府出资开采的，自从兽人闹出那档子事儿以来，他们就不得不找其他的劳动力来代替它们了。”
“不过这一次似乎找错了人。”牛仔嗤笑了一声，“负责这事儿的工头发现，政府批下来的那些炸药，比起发给他们的钱更有价值。”
男孩儿抿起唇，眨了眨眼。
“要说他们当中比较有名的人的话……”蒙克皱了皱鼻子，摸出一根火柴划着，“碎骨者奥许，赏金3000，前不久被什么人杀掉了。”
“红围巾的莱克，赏金3000，”男人的目光再度瞟向酒馆门口，“就在刚刚，被同一个人杀死了。”
“工头奥兹克。”牛仔又一次迎着男孩儿的目光望下去，见着那湖泊上的倒影，慢慢将雪茄点燃，“赏金5000，不论生死。”
他们互相瞪着，好一会儿，免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，将视线撇下来，望着桌上灌得满满的杯子，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我暂时不缺钱了。”男孩儿低低地回答。
“这对你来说或许是钱的问题，”男人慢慢从鼻腔里喷出烟雾，“但对他们来说可就不是了。”
奥兹克不会轻易放过你的，小兔子。
“不要叫我兔子！”男孩儿不高兴的皱起眉头，瞪了男人一眼。
蒙克笑了，耸了耸肩。
牛仔从吧台上抬起身子，脚跟的马刺在地板上碰撞了一下，发出叮的轻响。他一步一步，慢腾腾地走向酒馆的门边，想起了什么似的，扶着门框转过头来，
“噢，对了，还有……”
蒙克·莫蒂默。赏金3000，不论生死。
“想要这笔钱的话，可要趁着现在了。”男人捏着牛仔帽的边缘，轻轻抬了抬。
免捏着刀柄，向上提了提。稍稍撅起嘴，紧紧蹙着眉头。
他们望着对方，过了好一会儿，男孩儿叹了口气，垂下脑袋，扭过身子。
蒙克冲他吹了声口哨，推门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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